往事不堪回首,如果不是大军手臂上的伤痕累累透露出他过往的不寻常,谁又会知道现在人称“胖大老板”的他曾是个瘾君子。
大军今年四十不惑,毒龄却有二十载。他的故事还要从千禧年说起。
90年代大军的父母承包了村里的鱼塘,成为了村里第一批富起来的人,大军作为家中的独子,备受宠爱。初中毕业不久,父母看他读书不上进,对他的求学也强求,只希望他能安分守己。但是对于父母的起早摸黑,不辞辛劳地赚钱他很是不屑,觉得人生就要及时行乐。父母也溺爱他,每次大军表示手头没钱了,他们总会很大方的给很多零用钱,也从不过问钱的用途。有一次,朋友过生日,大军一群人来到镇上最好的KTV。酒过三巡后,一个朋友拍了拍大军的肩膀,递给他一支“烟”。大军轻轻吸了一口,感觉与以往吸的不一样。初始,烟雾呛得他有点头昏脑涨。可是不一会儿,他就感觉到全身轻飘飘的,恍恍惚惚只看到朋友神秘的笑容,灵魂仿佛离开了肉体游离在太空中,心中是难言的亢奋。回到家后,他还在不停回味,这种神魂颠倒的感觉他一辈子忘不了。
很快,对“烟”的向往使他全身如同被万只蚂蚁噬咬,他涎着脸问朋友要“烟”,朋友很慷慨地给了他,一次、两次,三次……朋友不再免费给他提供“烟”了。而此时的大军已深深中“毒”,不可自拔,只要一天不吸就心慌意乱,眼泪鼻涕横流。为了摆脱痛苦,他花钱向朋友买毒,随着父母的血汗钱源源不断地流进朋友的腰包,才能挽回他片刻的兴奋和满足。纸保不住火,父母从大军的发小那里得知了儿子吸毒成瘾的事情,父母恨铁不成钢,但是面对独子的下跪求饶,父母心软了。父母把大军送到了四川的朋友家,希望儿子在那里能戒除毒瘾。可是毒品这个东西只要一上瘾,想戒掉太难了。戒毒的痛苦让大军不停自残,在手臂上刻下血字,看着血液滴落,他似乎能忘却疼痛。在四川的日子里,体验过上海的灯红酒绿,那里清苦的生活让大军度日如年。但幸运的是,在父母朋友的帮助和监督下,大军成功戒断了毒瘾。大军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上海,但是在朋友的引诱下复吸,然后父母又把他送回四川戒毒,这样的过程前前后后持续了五六次,大军和家人几乎都丧失了信心。父母帮他还清了毒资,把他赶出了家门,并扬言要断绝亲子关系。不管大军如何哀求,家门一直紧闭,大军知道自己是彻底让父母寒了心。
毒品和犯罪就像亲兄弟一样,因为父母不愿再给大军毒资,他铤而走险入室偷盗,当手铐铐在大军的手上时,他反而觉得自己解脱了。偷盗加强戒,大军需要在监狱里接受教育和改造六年。
每当夜深人静,大军就思考自己走上这条道路的前因后果,到底自己现在是人是鬼?为了不再想毒品,他在监狱里不断充实自己,考取了多项技能证书。心态影响行动,良好的表现让大军在服刑期间得到减刑,提早刑满释放。
服刑期间父母从来没有来看望过他,大军知道父母心如死灰不愿见自己。唯一的办法就是改过自新,让父母重新接纳自己。
出所后,大军在村委、禁毒办、社工的斡旋下,得到了一份工资不高却稳定的工作。大军借住在表哥家中,表嫂告诉他,因为他的关系,父母也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,很早就把鱼塘转卖了出去,开了一家小卖部,闲来无事,父亲会去村里的活动室下棋,母亲则看店。表嫂唏嘘不已,俩老现在应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,这一切都是源于大军的不争气。听了表嫂的一席话,大军更加悔恨不已,也坚定了他戒除毒瘾的决心。
除了每天的常规工作,大军和表哥在松江大学城周边合伙开了一家烧烤店。刚开始因为经营不善,亏了几万块。这时候周边就传来了一些类如烂泥糊不上墙的风言风语,这对于因不光彩的过去而缺少自信的大军来说,几乎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。在他最需要帮助、最需要支持的时候,表哥没有放弃他,社工也伸出了援助之手。社工和大军一起探讨他过往的经历,帮他分析现在所面临的具体问题和解决方案。家人和社工所做的一切都让大军很感动,也让他找回了失去的信心和坚持下去的勇气。后来,经过不懈努力,烧烤店的经营终于走上了正轨,生意也越来越好,大军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。在四十不惑的时候,他没有迷茫,每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。
戒掉毒瘾,还能够坦然面对过去,不为过去所困扰,就是一个很大的成功。
过往的一切让大军更加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。大军带着深沉的声音和社工叹气他以前是怎样悔恨,怎样无数次在噩梦里惊醒。当大军用平静的口吻说起他曾几何时多次想象站在顶楼,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跳下去结束一切噩梦的时候,当大军能在小组活动的时候坦然调侃自己的吸毒史,侃侃而谈毒品的危害时,社工觉得大军的心里是有梦想的,是毒品和青春时期的叛逆,是周围的环境让他曾经迷失了自我。
尽管现在父母看到他还是冷冰冰的,但是大军有希望,父母总有接受自己的一天。
如今,大军的心中又有了更加远大的蓝图,把烧烤店拓展成连锁店。
在与大军的谈话时,他这样说:“感谢家人、感谢社工、感谢政府,你们是我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抓到的救命稻草,是你们帮助我改写了那痛苦不堪的人生,让我有幸拥有了现在的一切,让我实现了我那曾经一度丢失的梦想。”现在,再见,以前的大军,那个彷徨、无助的灵魂早已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积极乐观、满怀信心,对未来踌躇满志的一个人,过去的那段经历已经慢慢淡出人生,此时的他正享受着一个普通人所能享受的幸福生活。
青浦工作站华新社工点 俞佳供稿